患遺傳疾病哥哥失去行走能力
經(jīng)過唇腭縫補手術,兩個孩子的樣貌恢復很好,甚是可愛。然而老天卻開了個更大的玩笑,“3歲前,學善的一只腳有些異常,當時檢查說沒異常?!?/p>
5歲時,情況變得嚴重,再去檢查,被確診是進行性肌營養(yǎng)不良癥,是遺傳因素所致的疾病,主要表現(xiàn)是肌肉萎縮,肌無力及不同程度的運動障礙。
“2012年9月份前,他的腿雖不太方便,但可以自己走路。”衡朝珍說,“9月份后,就完全沒辦法走路。”那個9月,對學善來說是痛苦的,衡朝珍原本已從學校替他領回了新學期課本,但他再沒去過學校,而是到處求醫(yī)治病。
妹妹很懂事想照顧哥哥一輩子
一天,有人對兄妹倆說:“學善,你的心愿是什么?讓妹妹幫你畫出來?!背聊肷危拔蚁氘旓w行員,”“哎呀!你當啥子飛行員嘛,我畫不來飛行員的嘛,我只畫得來和尚……”頓時惹起滿堂笑聲。
每個認識兄妹倆的人都會說,“哥哥話少,性格溫和靦腆;妹妹活潑開朗,性格剛烈,還有些小性子?!笔堑?,這是一對最“標準”和最溫馨的兄妹——一個是俏皮可愛的妹妹,永遠可以肆無忌憚地對哥哥使性子;一個踏實沉穩(wěn)的哥哥,永遠默默寵愛和包容妹妹。
“我會照顧哥哥一輩子!”小性子的妹妹有大能量。2012年末,學善坐上了輪椅,懂事的兄妹倆都明白發(fā)生了什么,“如果哥哥站不起來,我會照顧他一輩子?!睂W慈很認真地告訴黃家瓊和衡朝珍。
2013年3月,學善住進了省八一康復中心接受治療,那是他離開寺院最長的日子,學慈第一次知道想念哥哥的滋味,“很久看不到他,很想他。”
在接受治療的這一年,學善每個周末會回到寺院,于是每周五下午放學回家后,學慈問的第一句話總會是:“哥哥呢?”
哥哥不愛吃面,妹妹學會蛋炒飯
“哥哥不吃面,我給他炒蛋炒飯?!蓖盹垥r間,寺院齋堂里常常聽到這句話。學慈會炒蛋炒飯,歸功于學善,“哥哥不喜歡吃面?!睂W慈的手藝是“逼”出來的。
“看起來學慈欺負哥哥的時候多,其實兩兄妹相互都心疼?!焙獬湔f,“兩兄妹要吵架,學慈說,吵了架,我去找他耍就沒事了?!薄澳闶敲妹眠€要你主動和好啊?”“他走路不方便?!?/p>
妹妹愛打抱不平,哥哥怕她受傷
當初為了檢驗兩兄妹在不同的學習環(huán)境中的學習效果,兄妹倆入讀了不同的班級,學善腿腳不方便,班里一些調(diào)皮的孩子偶爾會對他搗蛋使壞,這時,妹妹成了哥哥的“守護神”。
“我們不在一個班,我問他有人欺負他沒?!睂W慈性子剛烈,聽聞哥哥被欺負,就要“打抱不平”?!案绺绮灰胰?,”“我怕她把自己傷到?!?/p>
于是學慈改變戰(zhàn)略:把學善在學校的事情向衡朝珍匯報,“衡孃孃知道怎么幫哥哥?!?/p>
“聽別人說難聽的話,心里會生氣,有時候還鬧起來,長大了就知道怎么包容了,現(xiàn)在也沒人對我們指指點點。”學善和學慈在學校很有人緣,學善原來的班主任老師說:“兩兄妹性格迥異,但都是好脾性的人?!?/p>
“最初想法很簡單,就想治好他們的嘴巴?!毙乱〕?002年初和寺院里的師父們商量,決定給兄妹倆做手術,“當時大家都為學善和學慈籌手術費?!?/p>
學善和學慈到了入學年齡時,為解決兩兄妹戶籍好入學,向來吃齋念佛的新耀住持,頻繁地往相關政府單位跑,想盡辦法最后找到當?shù)劓?zhèn)上一戶人家,把兄妹倆的戶口落實。
而關于學善的求醫(yī)路,新耀住持說三天三夜都講不完,“看到有人的腿腳是異樣的,都想去打聽人家的病情,看看和學善的情況會不會相似,打聽人家是如何治療的。”只要聽聞可能醫(yī)治的線索,新耀住持都讓衡朝珍帶著學善去找,省內(nèi)省外都去過,“衡孃孃北京的親戚都打聽過?!?/p>
為了方便學善求醫(yī),新耀住持和寺院里的師父購置了一輛轎車。衡朝珍說:“寺院沒人會開車,我年紀算最小,專門去學了開車?!?/p>
2013年3月份,學善去省八一康復中心住院治療,醫(yī)院兒童康復科醫(yī)生李紅霞介紹,學善的病是遺傳疾病,目前沒可靠的治愈方法,“在最佳的治療期內(nèi),有效的治療和正確的康復訓練,能控制病情。最好的結果是保證學善基本生活自理?!?/p>
經(jīng)過治療,目前學善已能獨自穿鞋脫襪,不過沒人能回答他,什么時候可以重新站起來,再回到學校。“不管如何,我都不會放棄醫(yī)治學善。”新耀住持說。
阿姨衡朝珍:為孩子,苦累都不怕
“我現(xiàn)在唯一的想法,就是求到哪里能幫我們學善站起來,只要有希望,再苦再累也不怕?!焙獬渎牭竭^各種關于進行性肌肉不良癥的說法,她從未想放棄。
“娃娃1歲多起,我負責照顧學善,黃孃孃照顧學慈。”一手帶大的孩子,衡朝珍有太多故事,“幾個月大時,不會吸食,只能用勺子一點點喂;為了給他們養(yǎng)身體,每隔三個小時就煮頓吃的,多餐少食;學善每天半夜要吃一次奶,一直喂到5歲……”
48歲的衡朝珍2002年來到寺院,與黃家瓊一起照顧學善和學慈,轉眼已陪伴兩兄妹近13個春夏秋冬。
為了幫學善治病,衡朝珍近乎“走火入魔”,“不管是哪里,只要聽到有些希望,就去。”為此,衡朝珍去山溝溝拜訪過康復好的案例,毛起膽子去陌生的城市找醫(yī)院,把全國各地的親友都發(fā)展成關注醫(yī)療資源的“眼線”……
“兩個阿姨對兩兄妹掏心掏肺,當成自己的兒女,”寺院里的人全部看在眼里。兄妹倆是不幸的,帶著殘疾來到這個世界,沒有至親的懷抱給他們溫暖;兄妹倆又是幸福的,病痛折磨身體但有明亮快樂的心照耀靈魂,有師爺和孃孃給的疼愛。
學善儼然已成了衡朝珍的孩子,“過年回家,學善跟我一起回?!逼鋵嵲诤獬涞淖炖铮恳粋€“學善”都有個前綴——“我們學善”,她親昵地把學善擁入自己的世界。
“如果我不在這里了,怎么辦哦?”“那不行哦,我不得干!”學善向來順從聽話的,之所以有這番強硬的語氣,因為他不能沒有衡朝珍。
“我擔心得很,”衡朝珍的兒子已經(jīng)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,她擔憂的是將來有孫子后怎么做,“如果說不盼兒子結婚生子,別人該說我這個當媽的太不稱職,但我要是帶孫兒,我們學善以后怎么辦?”衡朝珍心里只盼,以后能由親家母帶孫子就好。
如今學善長期在醫(yī)院治療,全是衡朝珍一個人忙前忙后,陪床照顧,“現(xiàn)在我還抱得動,扶得了他,再往以后呢?……”
記者手記
天使跌落人間,也在微笑
見“慈善”兄妹前,我心里在打鼓,“先天唇腭裂,被父母拋棄,遺傳病纏身”,似乎可供描繪的悲涼身世,都集這對兄妹于一身了,還有“龍鳳胎”這個關鍵詞,更為兩個生命添戲劇性。
我做好了小心翼翼的準備,但見到兩兄妹時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天使跌落人間依然在微笑。首先見的是學善,最初他對我表現(xiàn)出的“拘謹”只是因為他本是個寡言少語,性情溫和之人。再和學慈見面,她比阿姨們提前介紹的活潑開朗還要打動我,樂觀開朗,眉眼帶笑,樂于交談。
聽衡孃孃和黃孃孃細數(shù)兩個孩子的過去,聽新耀住持回味他與龍鳳胎兄妹的交際,再看看妹妹親昵地攬住哥哥脖子的美好畫面,我最初準備的那些“同情”和“憐憫”瞬間變得無地自容。
我想,晨鐘暮鼓已淘盡兩個孩子命運中些許的悲涼,只留存“慈善”的心。如果還有什么留在心中,那一定是對父母畫的問號。